卖菜——谨以此文纪念天堂里的母亲

世间最伟大，最无私的爱是母爱。
奉献和牺牲是母爱这两个字眼丰
富内涵中最动情和闪光的部分。
          ——李阳波《八块五毛钱》

01

今天是母亲节。母亲节每年都有，而我的母亲，已离开我，离开这个世界13年了。

所以，每年的母亲节对我来说，是悲伤的。

在我的印象里，母亲从没有年轻过。

家庭的重担早早地就压弯了母亲的腰，饱经风霜的脸上,刻满了岁月的沧桑和苦难。

小时候，我一直以为母亲是不需要休息的。

因为除了晚上睡觉时间，我就没见母亲好好坐下来休息过。不是在家里做一大家子人的饭菜，就是在地里劳作。

02

每次我放学回到家，如果家里没人，只要跑到屋前或屋后向着远处大声叫唤“妈妈”，准能看到母亲从田地里冒出头回应着。

哪怕就是大夏天的中午，外面热得出不了门，母亲也不会休息，而是为全家缝补衣服，或是挑选出好的豆子作为种子。

我看着母亲一边选豆子，一边打瞌睡，就劝母亲去床上休息。母亲总是说，她不困。

于是，我真的以为母亲不困，不累。

03

家里的经济来源非常单一，除了养猪，就是种菜，还都是业余的，钱赚得非常辛苦。

因为养猪只要有劳力（打猪草和砍柴），就能养上几头。猪养大了好歹还能卖些钱出来。

而种菜，想变钱就困难多了。

因为等家里的菜长大后，满集市都是一样的菜了。

可是，家里的菜每年都种得多。

那个时候，农民除了种粮和种菜，还能干啥呢？

菜常年吃不完，老了又可惜，所以，母亲总是一边晒干菜一边挑到市场上去卖。

想着能卖多少算多少，总比老在地里强。

04

小时候，我最常做的事，就是陪母亲去集市上卖菜。

我也非常喜欢去赶集，这大概是我们那时候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吧。

记得有一天，碰上赶集，母亲一大早就从地里摘了最嫩的四季豆（家里吃的都是偏老的，嫩的想去卖个好价钱）。

我和母亲一起去的集市。

两人蹲在路边二三个小时，眼巴巴地望着不时经过身边的人，希望他们能停留下来问下价格。

05

快到中午，一篮子四季豆还剩下四分之一没卖出，我和母亲打算回家。

这时，一个女人看上了母亲篮子里的四季豆。

因为她就住集市上，就让母亲提着篮子跟着她去她家门口。

到了后，女人并没有按常规先买下母亲的菜，而是直接拿出盆子去把四季豆去筋掰成段，看样子是准备直接做菜。

母亲小心翼翼地陪着她一起收拾着菜。

06

最后算钱时，女人把掰好的四季豆去称秤。然后按市场半价算给母亲。

母亲说，这样价格太低了，而且都是摘好的，清洗下就能直接下锅。

女人说，你这些都没卖出去，我把你的买下来就不错了。

可能她们街上人天生就有优越感吧，女人对着大她三十多岁的母亲说话时，语气带着不自觉的高傲和不屑，还带着点施舍。

母亲说，你再加点。女人说，你不卖就带走吧。

没办法，母亲只好按女人的要求收了钱。要是不卖给女人，只能带回家自己吃，那样就一分钱都没有了。

07

回家的路，要走一段长长的的铁路。铁路上经常有从火车上丢下来的易拉罐。

我走铁路下边，母亲走铁路上边。这样，我和母亲就可以尽可能多地找到那些丢弃的易拉罐。

捡回家，是可以卖钱的。

那时，火车还没有提速。当母亲看到铁轨中间的那个易拉罐时，我正好听到远处火车的鸣笛声。

我急了，叫着让母亲先下来。

但母亲是高兴的，常年的过度操劳，母亲的手脚早已不利索，她用自己的速度去弯腰捡那个易拉罐。

火车的鸣笛一声紧似一声，一下下地打在我的心脏上。我不敢催母亲，怕她摔跤。

08

当母亲如愿以偿捡起那个易拉罐，平稳地跨过铁轨时，我向母亲伸出了手。

当两手交握那一刹，我觉得自己握住了全世界。

两人站在铁路边，看着火车从上方呼啸而过。

一个易拉罐可换5分钱，母亲说，比1斤南瓜值钱。

那时，我一直生活在母亲的庇护下，饿了就有吃，到年龄了就上学。所以不能明白5分钱对于母亲的意义。

回到家，我和母亲就着剩饭剩菜填饱了肚子，母亲继续去做她的农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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