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我的记忆里,我一直都很穷。我是90后,都说是生逢时,比起70.80.后,可我不是。在我很小的时候,我们村里还没有人外出务工,家家户户都种田地,年年的稻米都不能接着来年的丰收,用现在的话来说,一家四口住在一间屋子里,还是那种竹篱笆墙,到96年我们家盖房子,欠了几万债,那时候的几万,购买力相当于现在几十万,毫不夸张。爸爸妈妈是第一批动了念头想南下广州打工,那时我和弟弟估计三四岁吧,大概爸爸妈妈不讨爷爷奶奶喜,所以不愿意照看我们,而后来大伯大妈南下,爷爷奶奶就把哥哥姐姐带大,带到姐姐大学毕业后吧。年年,我最羡慕姐姐有新衣,年年我都捡姐姐的衣服。所以我很努力的读书,爸爸妈妈说读书才能走出这个地方,我永远记得我小学毕业,要照毕业照时使劲的想把鞋子藏起来的窘态,破了洞的鞋子,脚大拇指都在外面。一直到高二后,家里情况才稍微好些,还清了所有欠债,可还是开学后最害怕班主任催学费。家贫,十里八村最穷的一户,从小到大受了不少白眼,还曾被邻居当作乞丐,那是我关系最好的同学的爸爸,后来我和那个同学连朋友都没做了。高二,还完了所有债的第二个月,妈妈,雨天湿滑,摔没了,爸爸猩红着眼说老天断他一条手臂,很长时间爸爸都以为是有人害了妈妈,还悄悄做了调查,其实那段时间,我们都不相信。妈妈走的很突然,没有准备,没有钱下葬,又靠借。09年我毕业了,爸爸在小竹林问我,想不想上大学,我每个细胞都叫着想,可是我却摇头了,带着100块和两套短袖上成都了,连同学毕业聚会我都没去,大概我是唯一一个缺席的吧。800块一个月,租不起房子,只能住在北三环将军碑外的民房,还是清水房那种,有灯有门有窗户,自己买电饭煲,买张简易折叠床,买个二手自行车,每天很早起来做饭,带着吃,骑一个半小时才能到上班的地儿,晚上9点下班,又要骑一个半小时,每当走川陕立交下过,都特别怕,一路都暗示自己很勇敢。那个时候还没有北改,乱的很。回到屋子后又是饭都没吃,倒头睡,20块钱能吃一周,我很好强,有一个幺爸在成都,我不愿意找他,差不多一个月,瘦了20斤,有可能骑车瘦的,有可能饿瘦的。幺爸来看我,还以为我吃减肥药呢。一晃,天冷了,我就去火车北站打算掏一床被子,身上只有150都放钱包里,都被小偷顺走了,有路过的人给我说,刚那个口子有人偷了你钱包,等我跑回那个路口,看着人潮涌动,我一下就哭了起来,一路走一路哭,就像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到了。走了很久,走不动了,我上公交,最后一个上,在大门口跟师傅说,我没钱了,被小偷偷完了,说完眼泪早不听使唤了,我到后车下站那个位置扶着,也一直在哭,车上的人都大概以为遇到傻子了吧,呵呵。好在手机在手上,我18岁时爸爸送我的生日礼物。我一直犹豫要不要给爸爸打电话,给爸爸打电话,他也没钱,把他差不多的钱存到幺爸卡上,150。哎,时至今日,我还是会边写边哭,眼睛早已胀痛。可我决既不会让我的孩子成为留守,也绝不会让他们过我以前的日子。因为穷过,才知道穷的味道。 |